长夜寄第180章 行程
又走了一程后她勒住缰绳让马儿在渡头的青石板上停了停。
老马垂着头鼻孔里喷着白气蹄子蹭过地面时沾起的泥点里混着细小的螺壳。
这江滩的泥比金陵城巷口的青泥重得多踩上去能陷到脚踝拔出来时“咕叽”一声带着水的重量。
不远处的关隘口戍卫的兵士正沿着土坡来回走动。
他们穿的不是江南唐军那种绣着缠枝纹的软甲而是硬甲甲片边缘磨出了锈色。
最显眼的是旗杆上的“宋”字旗红底黑字风一吹旗子展开时能看见边角处被撕过的小口子用粗线草草缝补过。
渡口的胥吏正蹲在一张木桌后验户籍手指沾着唾沫一页页翻过文书眼神里带着点警惕又藏着点底层小吏特有的疲惫。
他的袖口磨破了露出里面打了补丁的里衣指缝里嵌着墨痕和泥验完白未曦的路户籍时还不忘叮嘱一句:“往北走留意些濠州那边刚疏完渠道上泥深夜里别赶车。
” 白未曦接过户籍她没说话只点了点头驱动马车顺着官道往北走。
车辕上的靛蓝布巾被风吹得晃荡上面绣的小兰草沾了点泥颜色淡了些却还透着点江南的细巧在这满是粗粝感的宋境官道上显得有些突兀。
官道旁的稻田是此行最触目的景象。
春灌的水位本该刚没过田埂此刻却漫过了秧苗的半截秆子浑浊的水面上飘着烂草和细碎的浮萍。
白未曦放慢车速马车“吱呀”地从田埂旁驶过。
行至清流关附近的一个小村落白未曦勒住马打算让老马饮点水。
村子地势稍高土坯房的墙面上清晰地留着及脚踝的水线印记水线以上的墙是土黄色以下的则泛着深褐像给房子围了条脏污的裙边。
几户人家的门口褪色的粗布被子搭在竹竿上一个妇人正蹲在门口手里拿着针线缝补一件打了好几块补丁的短褂线是深色的和褂子的浅灰很不相称却缝得很密。
村口有间简陋的茶寮不过是搭了个茅草棚棚下摆着两张缺腿的木桌桌腿用石头垫着。
茶寮老丈正坐在棚下手里拿着块破布擦拭着一只陶碗。
碗沿有个小豁口是之前被磕碰的碗壁上沾着茶垢擦了半天也没擦干净。
他见白未曦停在门口抬起头露出一张布满皱纹的脸额头的皱纹里嵌着泥声音沙哑:“姑娘是从南边来的?歇会儿吧喝碗清水。
” 白未曦点头牵着马走到棚下。
老马低头在棚角的水桶边喝起水来鼻子里发出“咕噜”的声响。
老丈给她端来一碗清水碗是粗陶的边缘不太规整。
“这鬼天气”老丈叹了口气手里的破布还在无意识地擦着碗“入春就没晴过几天田都淹了。
好在开封府派了人来督着修堤坝还给发了粮种不是陈粮是新收的粟米种。
要是还像往年那样这日子真不知怎么熬。
” 这时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从村里走出来手里捧着一小把野荠菜。
荠菜上沾着湿泥叶子上还挂着水珠有的叶子被虫咬过缺了几个小口。
女孩穿着一件打满补丁的短褂补丁是用不同颜色的布拼的袖口磨得发亮露出细瘦的手腕。
她的头发用一根红布条扎着布条已经褪色松松地挽在脑后走过来时辫子晃了晃上面沾着的草屑掉了下来。
“爷爷”女孩的声音怯生生的“我刚摘的。
”她把荠菜递到老丈手里眼神落在白未曦身上带着点好奇却不敢多看飞快地低下头手指紧紧攥着衣角。
老丈接过荠菜轻轻拍掉上面的泥又摸了摸女孩的头动作很轻怕碰疼了她:“好孩子回去跟你娘说晚上全都煮到粥里。
”女孩点了点头眼角偷偷瞥了眼白未曦见她没看自己又飞快地转过身小步跑回村里辫子上的红布条在风里晃了晃。
歇了片刻付了铜板。
白未曦赶着马车继续北行。
越往濠州钟离地界走官道越泥泞。
车轮陷进辙印里发出“吱呀”的响声老马走得费劲蹄子拔出来时带着厚厚的泥每走一步都沉甸甸的。
大片的田地还浸泡在水里远处的村落空无一人屋顶上搭着的茅草被水泡得发黑有的已经塌了一半院子里的鸡窝翻倒在地旁边还散落着几根鸡毛。
沿着官道走的流民渐渐多了起来。
他们不是成群结队而是三三两两沿着路边慢慢走。
有的背着一个破旧的包袱里面装着几件换洗衣物。
有的手里牵着孩子孩子的脚上没穿鞋踩在泥里小脸上沾着泥点却不哭不闹只是紧紧攥着大人的手。
一个老汉肩上扛着一把锄头锄头柄磨得发亮锄头上沾着的泥已经干了他走得很慢时不时停下来回头望一眼南边的方向眼神里带着点茫然又有点对前路的期许。
白未曦放慢马车一个牵着孩子的妇人经过时抬头看了她一眼眼神里没有乞求只是带着点礼貌的疏离然后轻轻拉了拉孩子让他靠路边走。
孩子好奇地看着马车的青布帷幔妇人摸了摸他的头低声说:“快走吧前面就快到粥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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