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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夜寄第18章 带她走

夏日的细雨裹着潮气把汴梁城泡得发涨。

白未曦的青布裙沾了些泥点是绕着城墙根的狗洞钻进来时蹭的 —— 自上次在后巷与道士缠斗后她学会了把自己藏在最不起眼的角落像块融进泥里的青石。

道人的桃木剑总在日头最烈时泛光她便专挑阴雨天出门脚步踩在积水里悄无声息连腰间的 “年轮” 都收敛起青光只余圈淡淡的木痕。

汴梁城外的贫民窟草棚挨着泥屋像被水泡烂的蜂巢。

惟有草棚竹门上挂着的门神年画颜色还依稀可见。

白未曦蹲在棵歪脖子柳树下看着雨丝斜斜地扎进泥里溅起细碎的水花。

她是跟着股浓重的死气来的那气息裹着血腥与不甘比破庙里的蛛网更缠人。

雨幕中一个魂体正徒劳地撞向草棚的竹门。

是赵山根四十出头的汉子生前是郓州的樵夫脸上刻着风霜凿出的沟壑。

他粗布短褂的前襟破了个大洞暗红的血渍早已发黑脖子上那道深可见骨的伤是被溃兵的铁矛豁开的每动一下魂体就会透明几分像随时会散在雨里。

他的目光死死锁在棚内像头护崽的狼连雨丝穿过魂体时激起的涟漪都带着股不肯罢休的劲。

棚里十三岁的赵小满正蹲在地上用块碎瓦片刮着发霉的谷糠。

她的头发枯黄如草瘦得能看见脖颈上突出的骨节眼睛里藏着与年龄不符的警惕 —— 自从三日前爹倒在泥里后她就学会了用这眼神看所有靠近的活物。

三日前赵山根还活着。

他带着小满逃荒到汴梁靠在城根下劈柴、扛活换口饭吃。

他总把热乎的麦饼塞给小满自己啃硬邦邦的糠饼说 “爹是山根耐饿”。

小满就坐在他身边偶尔从怀里摸出颗捡来的野枣偷偷塞进他嘴里看他笑得露出黄牙。

变故发生在夜晚。

两个兵痞喝醉了闯进贫民窟抢东西看见小满眼睛就直了。

赵山根想都没想推了女儿一把道了声 “快跑”。

随即便抄起身边的砍柴刀冲上去嘴里嘶吼着 “跟你们这帮畜生拼了!”。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砍柴刀甚至没有碰到对方的衣角就被铁矛豁开了脖子。

赵山根倒在泥里临死前他还死死抱着其中一人的腿指节抠进对方的皮肉里阻止他去追自己的女儿。

血混着雨水漫开来把那片泥地染成了深褐色像他老家郓州的土地。

跑了一段的赵小满发现没人追自己后又小心翼翼地折返回来。

直到那些兵走远了才踉跄着扑过去抱着父亲渐渐冷透的身体哭得浑身发抖。

她不敢哭出声只能死死咬着嘴唇血腥味在嘴里漫开和眼泪一样咸。

此刻赵山根的魂就站在草棚外看着女儿把刮好的谷糠倒进破碗掺了点雨水小口小口地咽。

糠皮剌得喉咙疼她却嚼得很慢像在品尝什么珍馐。

他想进去却在每次靠近草棚的门时魂体就会被一股无形的力弹回来撞在雨里散成淡淡的烟又慢慢聚起。

“小满…… 爹在这儿……” 他对着草棚喊可声音穿不透雨幕更穿不透生与死的界。

赵小满抬起头往门口望了望眼里闪过一丝茫然随即又低下头继续啃那难以下咽的谷糠。

她的手背上有块青紫的瘀痕是昨夜为了护着那点谷糠被一个乞丐推倒时撞的。

那乞丐抢走了半块麸饼骂骂咧咧地说 “小丫头片子你爹都为你死了还吃的下去!” 赵山根看着那瘀痕魂体剧烈地颤抖起来。

脖子上的伤口处渗出淡淡的黑气那是执念引发的戾气。

他想冲出去想把那个推女儿的乞丐撕碎可他连草棚的门都进不去。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看着女儿缩在角落里啃着他生前从不让她吃的发霉谷糠。

这不是他想要的。

他拼命活着拼命挣钱甚至在最后那一刻用命护住她就是想让她活下去。

他以为只要她活着就有希望就有苦尽甘来的一天。

可他没料到活着竟比死更难。

难到他这做爹的连块干净的糠饼都给不了她。

雨停了日头露了点影在泥地上投下片歪斜的光。

赵小满揣着剩下的谷糠走出草棚。

她要去城西的大户人家门口等看看能不能捡到些别人不要的剩菜。

赵山根的魂立刻跟上去不远不近只是每走一步魂体就淡一分。

他看着小满被恶犬追吓得跌在泥里谷糠撒了一地她爬起来顾不上擦脸上的泥先去捡那些混了泥的糠。

他看着小满被别的流民欺负抢走她好不容易捡到的半个麦饼她不敢争只是咬着唇默默转身眼里的光暗了又暗。

他甚至看着一个满脸横肉的男人盯着小满露出不怀好意的笑一步步逼近直到有个路过的货郎喝止那男人才骂骂咧咧地走了临走前还啐了口唾沫说 “迟早是老子的货”。

每一次赵山根都想冲上去想保护她想替她挡住所有的恶意。

可他只是个魂连一阵风都不如。

他的嘶吼没人听见他的冲撞穿过了那些人的身体只留下他自己在原地徒劳地溃散、凝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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