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俗诡谲短篇故事集第一百六十七篇 毒骨记
光绪二十三年秋晋南汾州府地界起了场怪雾。
雾色青灰如染了墨的棉絮裹着股说不出的腥甜从吕梁山深处漫下来。
首当其冲的是三十里外的青石镇——镇西头王屠户家的小闺女王招娣清晨去河边洗衣裳回来便瘫在炕上浑身起满紫疱嘴里直喊“有虫爬”。
不到两个时辰紫疱溃烂流脓连骨头都透出青黑活像被泡在毒水里泡了七日。
镇公所的老捕快刘三刀蹲在王家门槛外看着仵作掀开盖尸布后槽牙咬得咯咯响。
招娣的尸身正在冒黑烟散出来的雾气和镇外那团怪雾一个味儿。
“去请张半仙。
”他哑着嗓子吩咐“就说...就说镇里闹‘毒鬼’了。
” 张半仙是方圆百里有名的阴阳先生住镇东头破庙。
听闻消息他把桃木剑往肩上一扛踩着青石板路过来远远便皱起眉:“这雾不是自然生成的倒像...倒像是有人把百毒熬成了汤泼在天上了。
” 话音未落怀里的铜铃突然炸响。
众人顺着铃声望去镇西头的老槐树上垂着个穿月白衫子的东西。
那是具女尸。
长发披散遮住脸双脚悬空脖颈处勒着道乌青的瘀痕。
最骇人的是她的手——十指深深抠进树干指甲全翻了过来肉里渗着墨绿的汁液正一滴一滴往下掉在地上积成个小水洼泛着幽蓝的光。
“毒鬼索命。
”张半仙的桃木剑“啪”地掉在地上“她怨气太重得赶紧入土...不对!”他突然踉跄后退“这不是新死的这尸身...至少泡了二十年!” 第一章·药铺异闻 我是青石镇“回春堂”的坐堂大夫姓苏名砚字明川。
父亲早逝母亲守着药铺过了二十年上月刚染了秋痢去了。
我守着这三间青瓦屋每日看诊抓药倒也清净。
怪事是从招娣死后第三日开始的。
先是药铺后巷的老黄狗叼了块发绿的骨头当晚就口吐白沫死了。
接着是住在镇尾的米铺掌柜晨起梳头时发现发间沾着紫黑色粉末半边身子麻得拿不住梳子来我这儿抓了副祛风解毒的药喝下去反而吐了血。
最蹊跷的是第五日夜里。
我在药碾子边捣制防风忽闻见一股熟悉的腥甜——和招娣家那团雾气一模一样。
抬头看窗外月亮被乌云遮得严实可药铺门却“吱呀”一声自己开了。
有脚步声进来。
是个女人的声音轻得像片叶子:“苏大夫救救我。
” 我攥紧手边的药秤慢慢转身。
月光从窗纸破洞漏进来照见个穿月白衫子的女人。
她头发湿漉漉的贴在脸上我看不清容貌只注意到她脖颈处有道紫痕和老槐树上那具女尸一模一样。
“你是...” “我是阿湄。
”她往前挪了两步腐臭混着药香扑面而来“二十年前他们说我偷了胡家的蛊毒把我吊在老槐树上。
可我没偷...是他们要我替罪...”她的声音突然尖锐起来“苏砚你娘当年给我开的药是不是加了朱砂?” 我脑子里“嗡”地一声。
母亲确实在二十年前的雨夜给个浑身是伤的女人看过病。
那女人说自己是胡家丫鬟被诬陷偷了主子的蛊毒求我娘救她。
后来女人还是死了葬在后山乱坟岗。
“你...你是阿湄?”我声音发颤“我娘说过你走的时候...” “走?”她笑了笑声里带着铁锈味“他们把我扔进枯井灌了整井的雄黄酒。
我在这井里泡了二十年每天听毒虫啃我的骨头...现在我要找他们偿命从胡家开始!”她的指尖突然变黑指甲缝里渗出墨绿的汁液“苏砚你要帮我还是要和他们一样...变成毒人?” 窗外突然炸响一道惊雷。
阿湄的身影在电光里扭曲等我再睁眼地上只剩一滩墨绿的液体散着刺鼻的腥甜。
第二章·枯井冤魂 第二日我去了后山。
乱坟岗在山坳里荒草齐腰高。
母亲当年埋阿湄的地方如今立着块歪歪扭扭的木牌刻着“周氏阿湄之墓”。
我用铁锹挖开浮土。
下面是口封死的井井沿长满青苔凑近能闻见股腐臭。
绳子拴着石头放下去半天没动静。
直到石头碰着硬物拉上来一看是截人的手指——青黑肿胀指甲里全是泥垢。
我打了个寒颤咬着牙继续挖。
井壁被腐殖质染得乌黑终于露出半具骸骨。
骨架蜷缩着颈椎处有勒痕指骨深深插进井壁像是生前拼命想爬出去。
最骇人的是肋骨间卡着几枚生锈的银针针尾雕着小小的蝎子纹——那是胡家的独门标记。
胡家是汾州府的药材大商垄断着川黔一带的药材生意。
现任家主胡承业五十来岁为人刻薄三年前原配夫人暴毙续弦的是个姓陈的美人。
我曾给陈夫人看过风寒见她腕间总戴着串檀木珠听说能避邪。
“苏大夫这是做什么?”身后突然响起声音。
我手一抖铁锹“当啷”掉在地上。
回头看见胡府的大管家胡福三角眼里泛着冷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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