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棘中的常春藤第279章 练习生047的第一次缺席
十点零七分的呼吸声还在耳膜里震颤像一根细线悬着林野摇晃的心。
她坐在练习室的地板上背靠着墙手机屏幕已经暗了三次又亮起三次。
H.M.账号的界面停留在那条标题为“挂号07”的录音上播放进度条归零仿佛只要她不碰它时间就能停在这片刻的暖意里。
可第二天系统没有更新。
第三天也没有。
第七天清晨林野打开后台数据时指尖微微发抖。
周慧敏依旧每天登录——IP地址固定在家里的WiFi设备是那台老旧的平板电脑使用时长从最初的四十分钟一路跌到五分钟、两分钟最短的一次只有十七秒。
十七秒刚好够点开页面播放那句“生日快乐”再听一遍录音里自己七岁那年凌晨哭出的第一声“妈妈”。
然后退出。
林野调出及格线监控视频。
画面中母亲穿着灰蓝色的旧毛衣站在客厅那道贴着红纸的门框前——那是林野小时候考试成绩公布后必须站定的地方低于90分要罚站高于95分才能跨过去吃饭。
如今纸上字迹早已褪成浅粉像干涸的血痕。
前几天周慧敏还会站上两三分钟目光落在光束投下的位置像是在等什么人走出来。
昨天她只是路过脚步没停抬头看了眼光束就转身进了厨房。
今天连看都没看。
江予安站在她身后声音很轻:“她可能终于明白——爱不需要打卡。
” 林野没说话。
她的手指已经按上了心口那里曾经会因情绪剧烈波动而灼痛荆棘纹身会在皮肤下蔓延如藤蔓。
但现在温感贴早已摘下医生说生理反应已趋于稳定。
可她还是习惯性地压下去仿佛唯有确认这份疼痛是否存在才能判断自己是否还被看见。
她忽然起身翻出《及格》的手稿备份。
这部即将出版的非虚构小说记录的是她与母亲三十年的情感拉锯每一章都以一次“回应”收尾:母亲烧日记后的道歉信草稿、剪头发那天偷偷放在床头的护发素、医院走廊外一根未抽完的烟…… 可当她逐章回溯冷汗慢慢爬上脊背。
原来所有章节的成立都依赖同一个前提——母亲必须回应。
她写得越深就越需要那个回音。
不是为了和解而是为了证明:你看我痛的时候她也听见了。
可如果有一天母亲不再回应呢? 如果她终于学会沉默学会不解释、不辩驳、不补救——那她的存在本身是不是也会随之瓦解? 林野靠在桌边胸口闷得发慌。
窗外上海的夜雨开始落下打在玻璃上像谁在轻轻敲门。
她突然想起十四岁那年发烧到三十九度蜷在沙发上喘气周慧敏坐在对面批改作业头也没抬地说:“别装病逃钢琴课。
” 那天晚上她在日记本里写:“我希望我死掉那天你能哭。
” 而现在她盯着屏幕一字一句删掉了《及格》的最后一章标题——【她终于说对不起】。
取而代之的是一份新的演出策划案。
名称:缺席日·特别场 内容:舞台空置无表演者。
仅循环播放一段采集自老宅的白噪音——电饭煲跳闸的“咔哒”声、晾衣绳被风推着轻晃的金属摩擦声、二楼地板因热胀冷缩发出的吱呀声。
全程无音乐无字幕无灯光变化。
门票注明:“今天没有人需要被治愈。
” 江予安看完方案沉默良久才问:“你确定?这不像你在‘修复’什么。
” “我不再想修复她了。
”林野低头看着掌心“我想试试……允许她不完整地活着。
” 演出当晚剧场坐满了人。
有人带着笔记本有人闭着眼睛后排一位老太太甚至织起了毛衣。
整场九十分钟没人离席。
散场时一个戴眼镜的女孩低声说:“原来安静也可以是陪伴。
” 林野躲在后台耳机里放着那段白噪音。
她第一次觉得那些曾让她窒息的声音此刻竟有种奇异的安宁。
手机震动了一下。
一条短信弹出来没有称呼没有标点: 粥凉了 她盯着那四个字看了很久眼眶忽然发热。
这不是指令不是责备也不是关心。
这只是事实。
就像雨落下来灯熄灭日子一天天过去。
她轻轻回了一个字:“嗯。
” 然后打开H.M.账号光标停在隐私设置上。
三天后林野坐在出租屋的飘窗边窗外是上海清晨灰蓝的天光。
城市刚从雨后的湿气里醒来楼下的便利店亮着灯一个穿校服的女孩正踮脚够货架顶层的三明治——那动作像极了十四岁的她在母亲眼皮底下偷偷藏起一张不及格的数学卷子。
手机静静躺在膝上屏幕亮着“H.M.”账号的后台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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